秘密守則Ⅰ-4
02/11 2012
*半架空
隔天傍晚,褚冥漾躲在學校的造景用假山後頭,等著夜晚的來臨。
這天的每節下課包含午休時間,他都溜出教室到前天就佈好陣法的地方去監控。並不是要等狻狔出現,而是要檢查有沒有人誤闖、或是不小心打亂了陣法和結界。
本來還很擔心神出鬼沒的冰炎會突然出現賞自己後腦勺一巴掌,沒想到今天異常順利。
「希望能順利到事件結束為止。」褚冥漾喃喃自語,雙眼不忘緊盯著不遠處的結界。
『今日天晴,滿月會照常出現。基本上不會有問題。』米納斯半是告知半是安慰地對緊張的主人說道。
「嗯……」
褚冥漾握緊拳頭,心裡默念著祖先保佑。
如果照萬能紅袍的說法,狻狔是高智慧的神,基本上能夠溝通。只要向祂拜託聲「這裡是人類聚集之地,非『現世』生物出現的話會造成恐慌,麻煩您移駕他處做為居所」,就沒問題。
──但若不巧祂不諳現代語言的話,可能得用上武力了。
隨著時間過去,校園附近的人煙漸漸稀少、夕陽餘暉消失、路燈一盞盞的亮起,滿月露出了行蹤。
不愧是季節交替之時的滿月嗎?比一般看起來還要多了分邪魅之氣,原本暈著柔和月牙色的光轉淡,甚至微繞著薄薄紅霧。
「以前怎麼都沒注意過這個時節的滿月會這樣呀?」褚冥漾不可思議地揉揉眼睛。
不過答案他也很清楚。大概就是冥玥說的──「進入學院後會開啟淺在能力,沒能查覺滿月的異狀才真討打!」
就在此時,圍著陣法的結界內突然一陣劇烈的空間扭曲,散出冰冷的薄霧。
『出現了,請小心。』米納斯輕柔的聲音帶著警戒。
「嗯……」褚冥漾有些顫抖地握緊了手中的符咒。
結界內的躁動持續著,好像有什麼無形的東西不斷碰撞,甚至還有閃電出現。離結界有些距離的褚冥漾,都能感受到空氣的鼓譟。
而這附近屬於守世界的生物,忽然全都消失無蹤──本來還有一些好事的小生物,在褚冥漾佈設陣法時好奇地在一旁圍觀。
在最後一波衝撞後,薄霧中出現了巨大的形體。伴隨著威武的咆嘯聲。
「──!」褚冥漾好不容易忍住沒尖叫出聲。
類似獅子般的容貌、身形巨如象、四爪銳利彷彿鋼鐵。而那靈性的翡翠色雙眼帶了些許憤怒,不斷看著四周圍繞著自己的結界。
──這神鬼般的模樣要是打起來肯定會死人!
今天的好運氣到此為止了。褚冥漾簡直要哭。
「拜託拜託、希望是個好溝通的神……」他一邊孬種的碎碎念,一邊從假山後踏出腳步,靠近自己設下的陣法。
狻狔一下子便注意到這渺小的人類,瞇起眼瞳,低聲咆哮。
『人類,這是汝設的陣?』
充滿威嚴的聲音在褚冥漾耳邊震盪。
夏碎學長教的陣法,能讓誤闖空間裂縫的生命體,強制在滿月出現後轉移到其中。如此一來就不用擔心找不到狻狔了。
不過事前的準備可累壞了這菜鳥無袍妖師。
圓形陣法的直徑超過六公尺也就算了,陣法內添加的元素難畫到死也就算了,陣法外還要擺上二十顆純白高級水晶花了超過一千卡爾幣也就算了。
最麻煩的是,從畫好陣法得當天開始,每晚都得服用純淨湖水混藥草泥,味道真的有夠噁心!
為什麼要喝?據說是等價交換。因為這種陣法類似召喚陣,想利用就得付出代價。至於為什麼代價是純淨湖水混藥草泥?這就不得而知了。
總之,照經驗豐富的同學和學長的吩咐做凖沒錯。
雖然想起一堆心酸事,褚冥漾還是振作起來,然後大聲回答:「陣法是我設的!如果有冒犯到,還請您原諒!」
『汝知道這行為形同抵觸神祇嗎!』狻狔冷冷地說,低下頭來打量眼前的人類。
褚冥漾反射性地想縮身子,不過想到千冬歲提醒自己的「在神祇面前絕對不能畏畏縮縮,一定要抬頭挺胸,否則會被視為藐視神祇遭到處罰」後,還是忍了下來。
……話說為什麼畏畏縮縮就等同藐視神祇呢?也可以解讀為敬畏的一種不是嗎?但這個疑問在夏碎學長補上一句「神的話是絕對的」後褚冥漾就放棄追根究柢了。天曉得神的腦袋是怎麼運轉的。
「請您聽我解釋!」
開口喊出了事先想好的台詞,然後將前因後果告訴了狻狔。
當然,巨大腳印「驚嚇到人類」這件事被模糊帶過了,免的狻狔覺得受到冒犯──神祇還真是神經纖細。褚冥漾忍不住這麼想。
「總之,還有比這裡更適合做為您居所的地方,還請您考慮。」
講完都覺得自己好像什麼推銷員。只差沒說商品能宅配到府不滿也能退貨喔!
狻狔好像也沒那麼生氣了,祂伏下龐然身軀,大臉湊到褚冥漾的面前。
『汝替我找了好處所?』
「是、是的!」狻狔的鼻息噴在臉上,褚冥漾很克制的不要眨眼睛,露出誠摯的表情。
適合狻狔居住的處所必須在這個祂喜歡的城市裡,又得避開人類聚集的地方。花了褚冥漾好幾天找到以前在任務中認識的城市管理者──簡單來說就是自古以來便生活在這塊土地的古代生物──還被刁難了一下,對方才笑嘻嘻的說願意幫忙找地靈人傑的好地方。
狻狔盯著褚冥漾,眼神嚴峻。『汝可知道,我在這個島上已經生活將近千年了,我很中意這裡。』祂舉起巨大的爪子指向某方,『二十多年前,那裡建了座土地公廟,因為和土地神有些交情,便在那兒住下。直到最近,管廟的人類把廟裡香火不鼎盛的原因怪罪到這地方風水差,另找地點後就把廟拆了。』
褚冥漾一句話也沒說,聚精會神地聽著。
『土地神自然是跟著廟遷走了,但我不喜歡新廟的地點。鬧區人群嘈雜,我可受不了。所以我來到這裡。』
「原來如此……」褚冥漾眨眨眼睛。
狻狔動了動龐然身軀,晃動尾巴。『汝能保證,找到了能令我滿意的居所?』
「已經找到了。」褚冥漾趕緊點頭,掏出懷中的符咒,攤開來給狻狔看。
『移動符?』
「是的。」
目的地當然就是菜鳥妖師犧牲很大,讓城市管理者心情愉悅後交換來的地點。
※
晚上七點半。
冰炎一如往常獨自一人吃完晚餐後,便來到書房讀書。他的雙親都工作到很晚才能回家,在十點之前,這獨棟大洋房都只有他一人。
但書本才翻了兩頁,窗外就傳來奇怪的動靜。
一陣狂風將窗戶打的匡噹作響,外頭的樹也彎成慘烈的弧度。
「怎麼回事?」
冰炎皺起眉頭一邊想著這季節不可能有颱風,一邊走到窗邊往外看。
一片漆黑中,本應是只有草皮的大花園,出現了巨大的黑影。仔細觀察後,冰炎發現那黑影看起來有點像獅子還是什麼。
排除了自己腦袋不清醒的可能性──他可沒蠢到連自己精神狀況都沒法掌握──冰炎大膽的決定到外頭去看看。
※
「到了,就是這裡。」褚冥漾收起移動符,抬頭對狻狔說道。
『嗯……這是山區?』
正確來說,他們位在剛才那座城市的郊區。
這裡屬於山丘地形,草樹茂盛,方圓一公里內少有人煙──慢著!
褚冥漾轉頭便看到一棟大洋房,愣住了。
怎麼回事?照城市管理者的說法,這裡不是應該沒有人類嗎?
那這大房子是怎樣!!!鬧鬼用的嗎!!!
褚冥漾回神後的第一個想法是,被框了。第二個想法,還是被框了。
「被騙了嗎……」幾乎要哀嚎出聲,但是又不可能立刻去找對方說要退貨。
相較於掙扎中的人類,狻狔倒是一臉滿意的模樣。
『汝年紀小,倒挺有眼光的。』祂環顧自周,甚至飛上半空中俯視整個將來的住所。
「慢、啊……」本來想告訴狻狔自己搞錯了,但瞧祂那副愉快的樣子,說出來的話就不只是潑一桶冷水了,絕對有十桶!
褚冥漾欲哭無淚的用力抓抓臉,決定放置到處查看的狻狔,先去確認那棟房子裡有沒有人住。「狻狔……呃、狻狔大人,您不介意的話,我先去看看那邊那棟房子……」
『嗯?我不介意多一兩個鄰居。』狻狔一臉好好先生的模樣。
「……」不,那不是重點。
正在想要怎麼解釋,肩膀忽然被人拍了一下。
褚冥漾先是愣愣地想狻狔的手應該沒那麼小吧,接著才反應過來……
「咿──有鬼呀啊啊啊啊啊啊!」
「誰是鬼!」
被叫鬼的人惱怒地用力往拼命尖叫的人後腦勺招呼過去。
「好痛!」
褚冥漾反射性地哀嚎一聲,然後,突然覺得剛剛那手感好像有點熟悉……
「──冰冰冰冰冰炎?!」
果然,站在眼前的正是雙手抱胸、看起來很火大的風紀。
「你怎麼會在這裡!」
「這是我要問的,這裡是我家!」冰炎低吼道。
褚冥漾錯愕地瞪大雙眼,「你、這、你家?!」
該死!有沒有那麼巧!偏偏把認識的人捲進來了!
此時,狻狔也注意到腳底下的狀況了,彎下腰來問道:『汝的熟人?』
「這、這個嘛……」好像不算熟,又不是太陌生?
「褚,這是什麼東西。」冰炎的聲音冷若冰霜,眼鏡後的視線緊緊盯在狻狔身上。
「是神!不是東西!」褚冥漾趕緊抓住冰炎的手,把人往旁邊用力拖。
「你幹什麼,別抓我。」冰炎不悅地揮開他的手,「還有,你剛剛說這是神?」
褚冥漾忍住快哭出來的情緒,小聲懇求道:「這是叫做狻狔的類神物種,要說是神也沒錯啦……所以拜託你,別那麼沒禮貌!」觸怒對方就糟了!
幸好,對於新住所很滿意的狻狔心情很好,即使被冰炎直視也沒露出不悅的表情,僅僅晃動尾巴。
『我要在這裡住下來,但是不會打擾到汝。』
「是嗎?」冰炎挑起清秀的眉,「那就隨便你。」
『感激不盡。相對的,我也會鎮守這裡,不讓污穢之物靠近。』
「污穢之物……?」很顯然聽不太懂的冰炎困惑的想了想,但最後還是無所謂的聳聳肩,「請便。」
「……欸?」褚冥漾完全說不出話來。
──預期中的冰炎朝自己怒吼這什麼鬼東西快給我帶走的劇情到哪裡去了!!為什麼會如此和平!!
「你那什麼表情?」冰炎轉過來,表情似笑非笑。
「呃不、那個……」褚冥漾抓抓頭,小心翼翼地問道:「你,該不會也是守世界的人?」藏的也太好!
但冰炎好像還是不太懂。「守世界是什麼?褚,你發燒嗎?」
說著還伸手碰了碰褚冥漾的額頭。
「不,我很好……」褚冥漾無力的揮開對方的手。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呀?為什麼冰炎對眼前這龐然生物完全沒有畏懼,接受度還超級高!
而引起騷動的狻狔彷彿沒注意到兩人的氣氛,擺動巨大的頭顱說道:『那麼,很感謝汝幫我找到新住所。後會有期!』
語畢,便消失在一團白煙當中。
「還真的是神。」冰炎總算有點不可思議的表情。
「祂當然是神!」褚冥漾哭笑不得地喊。
「但是,為什麼你和神會出現在這裡?你到底是什麼人?從實招來!」冰炎表情忽然一凜,口氣變得咄咄逼人。
褚冥漾看著那雙精明的深色雙眼,深知瞞不過對方──活生生的神都出現了還能怎麼狡辯──掙扎了一下之後,嘆了口氣。
「欸,抱歉囉!」
「什……?!」
冰炎只看到突然出現在面前的槍口,接著就昏了過去。
※
「恭喜漾漾任務順利成功!」
喵喵、千冬歲和可能在也可能不在的萊恩一起大聲歡呼。
白園的草地上鋪著可愛的野餐墊,上頭擺滿了點心和飲料。
「謝謝你們……」褚冥漾不好意思的拿起飲料,和朋友們乾了杯。
喵喵開心的抱住他,「漾漾終於可以回來上課了!喵喵好開心!」
「這兩周的筆記我幫你整理好了。」千冬歲從書包裡拿出影像球和筆記本。
「慶祝用的特大草莓蜂蜜飯糰,送你。」萊恩幽幽地飄了出來。
褚冥漾苦笑著接過朋友們的心意。
「對了,漾漾。」喵喵好奇的問道:「你有把大家的記憶都清除嗎?」
這裡的大家指的是褚冥漾轉學進去,待了兩周的學校學生。
褚冥漾笑一笑,有點難以啟齒。
「不算有……畢竟相處過了,很難下手……」
所以,他最後選擇了最容易令人起疑心的選項──再度轉學。
離開學校的那天,同學們都親切地向他道別。
而那個負責照顧自己的風紀冰炎,則和往常一樣,不冷不熱地,在人群的最外圍盯著褚冥漾瞧。
雖然在狻狔事件隔天見面時,冰炎看起來好像什麼都不記得了,但褚冥漾很懷疑自己施的記憶咒語到底有沒有效。因為冰炎本來就是不太容易讓人摸清想法的人。
儘管有點擔心,但褚冥漾還是來到冰炎面前。
「呃……冰炎,謝謝你這兩個禮拜的照顧。」
「沒什麼,只是照老師吩咐做。」冰炎淡淡地回答。
──果然是因為老師的話才願意搭裡自己嗎?褚冥漾苦笑了一下。
「不過還是要謝謝你。」
「嗯。」
冰炎的回答實在很難讓人接話,所以褚冥漾心一橫,乾脆地說道:「那就再見了!」
總算,對方抬起了頭。
眼鏡後的視線時勾勾地盯著他,表情猶豫了一下,彷彿想說什麼。
但最後,冰炎挪開視線。
「嗯,再見。」
聲音仍舊不冷不熱。
「……漾漾?」千冬歲狐疑地看著突然沉默下來的褚冥漾。
──雖然緣分短的讓人覺得可惜,不過……
褚冥漾趕緊勾起笑容。
「我沒事!繼續吃吧!」他抓起餅乾塞進嘴裡。
「喔喔!先搶先贏!」喵喵跟著伸出手,「季節限定的蛋糕就只有兩塊喔!」
「我只在意飯糰……」萊恩愉悅地啃著到手的點心。
「我想也是。」千冬歲沒好氣地看著搭檔。
褚冥漾好笑的看著朋友們,然後摸向口袋,抓緊了裡頭已經作廢的移動符。
總有一天,會再見面的。
fin.
隔天傍晚,褚冥漾躲在學校的造景用假山後頭,等著夜晚的來臨。
這天的每節下課包含午休時間,他都溜出教室到前天就佈好陣法的地方去監控。並不是要等狻狔出現,而是要檢查有沒有人誤闖、或是不小心打亂了陣法和結界。
本來還很擔心神出鬼沒的冰炎會突然出現賞自己後腦勺一巴掌,沒想到今天異常順利。
「希望能順利到事件結束為止。」褚冥漾喃喃自語,雙眼不忘緊盯著不遠處的結界。
『今日天晴,滿月會照常出現。基本上不會有問題。』米納斯半是告知半是安慰地對緊張的主人說道。
「嗯……」
褚冥漾握緊拳頭,心裡默念著祖先保佑。
如果照萬能紅袍的說法,狻狔是高智慧的神,基本上能夠溝通。只要向祂拜託聲「這裡是人類聚集之地,非『現世』生物出現的話會造成恐慌,麻煩您移駕他處做為居所」,就沒問題。
──但若不巧祂不諳現代語言的話,可能得用上武力了。
隨著時間過去,校園附近的人煙漸漸稀少、夕陽餘暉消失、路燈一盞盞的亮起,滿月露出了行蹤。
不愧是季節交替之時的滿月嗎?比一般看起來還要多了分邪魅之氣,原本暈著柔和月牙色的光轉淡,甚至微繞著薄薄紅霧。
「以前怎麼都沒注意過這個時節的滿月會這樣呀?」褚冥漾不可思議地揉揉眼睛。
不過答案他也很清楚。大概就是冥玥說的──「進入學院後會開啟淺在能力,沒能查覺滿月的異狀才真討打!」
就在此時,圍著陣法的結界內突然一陣劇烈的空間扭曲,散出冰冷的薄霧。
『出現了,請小心。』米納斯輕柔的聲音帶著警戒。
「嗯……」褚冥漾有些顫抖地握緊了手中的符咒。
結界內的躁動持續著,好像有什麼無形的東西不斷碰撞,甚至還有閃電出現。離結界有些距離的褚冥漾,都能感受到空氣的鼓譟。
而這附近屬於守世界的生物,忽然全都消失無蹤──本來還有一些好事的小生物,在褚冥漾佈設陣法時好奇地在一旁圍觀。
在最後一波衝撞後,薄霧中出現了巨大的形體。伴隨著威武的咆嘯聲。
「──!」褚冥漾好不容易忍住沒尖叫出聲。
類似獅子般的容貌、身形巨如象、四爪銳利彷彿鋼鐵。而那靈性的翡翠色雙眼帶了些許憤怒,不斷看著四周圍繞著自己的結界。
──這神鬼般的模樣要是打起來肯定會死人!
今天的好運氣到此為止了。褚冥漾簡直要哭。
「拜託拜託、希望是個好溝通的神……」他一邊孬種的碎碎念,一邊從假山後踏出腳步,靠近自己設下的陣法。
狻狔一下子便注意到這渺小的人類,瞇起眼瞳,低聲咆哮。
『人類,這是汝設的陣?』
充滿威嚴的聲音在褚冥漾耳邊震盪。
夏碎學長教的陣法,能讓誤闖空間裂縫的生命體,強制在滿月出現後轉移到其中。如此一來就不用擔心找不到狻狔了。
不過事前的準備可累壞了這菜鳥無袍妖師。
圓形陣法的直徑超過六公尺也就算了,陣法內添加的元素難畫到死也就算了,陣法外還要擺上二十顆純白高級水晶花了超過一千卡爾幣也就算了。
最麻煩的是,從畫好陣法得當天開始,每晚都得服用純淨湖水混藥草泥,味道真的有夠噁心!
為什麼要喝?據說是等價交換。因為這種陣法類似召喚陣,想利用就得付出代價。至於為什麼代價是純淨湖水混藥草泥?這就不得而知了。
總之,照經驗豐富的同學和學長的吩咐做凖沒錯。
雖然想起一堆心酸事,褚冥漾還是振作起來,然後大聲回答:「陣法是我設的!如果有冒犯到,還請您原諒!」
『汝知道這行為形同抵觸神祇嗎!』狻狔冷冷地說,低下頭來打量眼前的人類。
褚冥漾反射性地想縮身子,不過想到千冬歲提醒自己的「在神祇面前絕對不能畏畏縮縮,一定要抬頭挺胸,否則會被視為藐視神祇遭到處罰」後,還是忍了下來。
……話說為什麼畏畏縮縮就等同藐視神祇呢?也可以解讀為敬畏的一種不是嗎?但這個疑問在夏碎學長補上一句「神的話是絕對的」後褚冥漾就放棄追根究柢了。天曉得神的腦袋是怎麼運轉的。
「請您聽我解釋!」
開口喊出了事先想好的台詞,然後將前因後果告訴了狻狔。
當然,巨大腳印「驚嚇到人類」這件事被模糊帶過了,免的狻狔覺得受到冒犯──神祇還真是神經纖細。褚冥漾忍不住這麼想。
「總之,還有比這裡更適合做為您居所的地方,還請您考慮。」
講完都覺得自己好像什麼推銷員。只差沒說商品能宅配到府不滿也能退貨喔!
狻狔好像也沒那麼生氣了,祂伏下龐然身軀,大臉湊到褚冥漾的面前。
『汝替我找了好處所?』
「是、是的!」狻狔的鼻息噴在臉上,褚冥漾很克制的不要眨眼睛,露出誠摯的表情。
適合狻狔居住的處所必須在這個祂喜歡的城市裡,又得避開人類聚集的地方。花了褚冥漾好幾天找到以前在任務中認識的城市管理者──簡單來說就是自古以來便生活在這塊土地的古代生物──還被刁難了一下,對方才笑嘻嘻的說願意幫忙找地靈人傑的好地方。
狻狔盯著褚冥漾,眼神嚴峻。『汝可知道,我在這個島上已經生活將近千年了,我很中意這裡。』祂舉起巨大的爪子指向某方,『二十多年前,那裡建了座土地公廟,因為和土地神有些交情,便在那兒住下。直到最近,管廟的人類把廟裡香火不鼎盛的原因怪罪到這地方風水差,另找地點後就把廟拆了。』
褚冥漾一句話也沒說,聚精會神地聽著。
『土地神自然是跟著廟遷走了,但我不喜歡新廟的地點。鬧區人群嘈雜,我可受不了。所以我來到這裡。』
「原來如此……」褚冥漾眨眨眼睛。
狻狔動了動龐然身軀,晃動尾巴。『汝能保證,找到了能令我滿意的居所?』
「已經找到了。」褚冥漾趕緊點頭,掏出懷中的符咒,攤開來給狻狔看。
『移動符?』
「是的。」
目的地當然就是菜鳥妖師犧牲很大,讓城市管理者心情愉悅後交換來的地點。
※
晚上七點半。
冰炎一如往常獨自一人吃完晚餐後,便來到書房讀書。他的雙親都工作到很晚才能回家,在十點之前,這獨棟大洋房都只有他一人。
但書本才翻了兩頁,窗外就傳來奇怪的動靜。
一陣狂風將窗戶打的匡噹作響,外頭的樹也彎成慘烈的弧度。
「怎麼回事?」
冰炎皺起眉頭一邊想著這季節不可能有颱風,一邊走到窗邊往外看。
一片漆黑中,本應是只有草皮的大花園,出現了巨大的黑影。仔細觀察後,冰炎發現那黑影看起來有點像獅子還是什麼。
排除了自己腦袋不清醒的可能性──他可沒蠢到連自己精神狀況都沒法掌握──冰炎大膽的決定到外頭去看看。
※
「到了,就是這裡。」褚冥漾收起移動符,抬頭對狻狔說道。
『嗯……這是山區?』
正確來說,他們位在剛才那座城市的郊區。
這裡屬於山丘地形,草樹茂盛,方圓一公里內少有人煙──慢著!
褚冥漾轉頭便看到一棟大洋房,愣住了。
怎麼回事?照城市管理者的說法,這裡不是應該沒有人類嗎?
那這大房子是怎樣!!!鬧鬼用的嗎!!!
褚冥漾回神後的第一個想法是,被框了。第二個想法,還是被框了。
「被騙了嗎……」幾乎要哀嚎出聲,但是又不可能立刻去找對方說要退貨。
相較於掙扎中的人類,狻狔倒是一臉滿意的模樣。
『汝年紀小,倒挺有眼光的。』祂環顧自周,甚至飛上半空中俯視整個將來的住所。
「慢、啊……」本來想告訴狻狔自己搞錯了,但瞧祂那副愉快的樣子,說出來的話就不只是潑一桶冷水了,絕對有十桶!
褚冥漾欲哭無淚的用力抓抓臉,決定放置到處查看的狻狔,先去確認那棟房子裡有沒有人住。「狻狔……呃、狻狔大人,您不介意的話,我先去看看那邊那棟房子……」
『嗯?我不介意多一兩個鄰居。』狻狔一臉好好先生的模樣。
「……」不,那不是重點。
正在想要怎麼解釋,肩膀忽然被人拍了一下。
褚冥漾先是愣愣地想狻狔的手應該沒那麼小吧,接著才反應過來……
「咿──有鬼呀啊啊啊啊啊啊!」
「誰是鬼!」
被叫鬼的人惱怒地用力往拼命尖叫的人後腦勺招呼過去。
「好痛!」
褚冥漾反射性地哀嚎一聲,然後,突然覺得剛剛那手感好像有點熟悉……
「──冰冰冰冰冰炎?!」
果然,站在眼前的正是雙手抱胸、看起來很火大的風紀。
「你怎麼會在這裡!」
「這是我要問的,這裡是我家!」冰炎低吼道。
褚冥漾錯愕地瞪大雙眼,「你、這、你家?!」
該死!有沒有那麼巧!偏偏把認識的人捲進來了!
此時,狻狔也注意到腳底下的狀況了,彎下腰來問道:『汝的熟人?』
「這、這個嘛……」好像不算熟,又不是太陌生?
「褚,這是什麼東西。」冰炎的聲音冷若冰霜,眼鏡後的視線緊緊盯在狻狔身上。
「是神!不是東西!」褚冥漾趕緊抓住冰炎的手,把人往旁邊用力拖。
「你幹什麼,別抓我。」冰炎不悅地揮開他的手,「還有,你剛剛說這是神?」
褚冥漾忍住快哭出來的情緒,小聲懇求道:「這是叫做狻狔的類神物種,要說是神也沒錯啦……所以拜託你,別那麼沒禮貌!」觸怒對方就糟了!
幸好,對於新住所很滿意的狻狔心情很好,即使被冰炎直視也沒露出不悅的表情,僅僅晃動尾巴。
『我要在這裡住下來,但是不會打擾到汝。』
「是嗎?」冰炎挑起清秀的眉,「那就隨便你。」
『感激不盡。相對的,我也會鎮守這裡,不讓污穢之物靠近。』
「污穢之物……?」很顯然聽不太懂的冰炎困惑的想了想,但最後還是無所謂的聳聳肩,「請便。」
「……欸?」褚冥漾完全說不出話來。
──預期中的冰炎朝自己怒吼這什麼鬼東西快給我帶走的劇情到哪裡去了!!為什麼會如此和平!!
「你那什麼表情?」冰炎轉過來,表情似笑非笑。
「呃不、那個……」褚冥漾抓抓頭,小心翼翼地問道:「你,該不會也是守世界的人?」藏的也太好!
但冰炎好像還是不太懂。「守世界是什麼?褚,你發燒嗎?」
說著還伸手碰了碰褚冥漾的額頭。
「不,我很好……」褚冥漾無力的揮開對方的手。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呀?為什麼冰炎對眼前這龐然生物完全沒有畏懼,接受度還超級高!
而引起騷動的狻狔彷彿沒注意到兩人的氣氛,擺動巨大的頭顱說道:『那麼,很感謝汝幫我找到新住所。後會有期!』
語畢,便消失在一團白煙當中。
「還真的是神。」冰炎總算有點不可思議的表情。
「祂當然是神!」褚冥漾哭笑不得地喊。
「但是,為什麼你和神會出現在這裡?你到底是什麼人?從實招來!」冰炎表情忽然一凜,口氣變得咄咄逼人。
褚冥漾看著那雙精明的深色雙眼,深知瞞不過對方──活生生的神都出現了還能怎麼狡辯──掙扎了一下之後,嘆了口氣。
「欸,抱歉囉!」
「什……?!」
冰炎只看到突然出現在面前的槍口,接著就昏了過去。
※
「恭喜漾漾任務順利成功!」
喵喵、千冬歲和可能在也可能不在的萊恩一起大聲歡呼。
白園的草地上鋪著可愛的野餐墊,上頭擺滿了點心和飲料。
「謝謝你們……」褚冥漾不好意思的拿起飲料,和朋友們乾了杯。
喵喵開心的抱住他,「漾漾終於可以回來上課了!喵喵好開心!」
「這兩周的筆記我幫你整理好了。」千冬歲從書包裡拿出影像球和筆記本。
「慶祝用的特大草莓蜂蜜飯糰,送你。」萊恩幽幽地飄了出來。
褚冥漾苦笑著接過朋友們的心意。
「對了,漾漾。」喵喵好奇的問道:「你有把大家的記憶都清除嗎?」
這裡的大家指的是褚冥漾轉學進去,待了兩周的學校學生。
褚冥漾笑一笑,有點難以啟齒。
「不算有……畢竟相處過了,很難下手……」
所以,他最後選擇了最容易令人起疑心的選項──再度轉學。
離開學校的那天,同學們都親切地向他道別。
而那個負責照顧自己的風紀冰炎,則和往常一樣,不冷不熱地,在人群的最外圍盯著褚冥漾瞧。
雖然在狻狔事件隔天見面時,冰炎看起來好像什麼都不記得了,但褚冥漾很懷疑自己施的記憶咒語到底有沒有效。因為冰炎本來就是不太容易讓人摸清想法的人。
儘管有點擔心,但褚冥漾還是來到冰炎面前。
「呃……冰炎,謝謝你這兩個禮拜的照顧。」
「沒什麼,只是照老師吩咐做。」冰炎淡淡地回答。
──果然是因為老師的話才願意搭裡自己嗎?褚冥漾苦笑了一下。
「不過還是要謝謝你。」
「嗯。」
冰炎的回答實在很難讓人接話,所以褚冥漾心一橫,乾脆地說道:「那就再見了!」
總算,對方抬起了頭。
眼鏡後的視線時勾勾地盯著他,表情猶豫了一下,彷彿想說什麼。
但最後,冰炎挪開視線。
「嗯,再見。」
聲音仍舊不冷不熱。
「……漾漾?」千冬歲狐疑地看著突然沉默下來的褚冥漾。
──雖然緣分短的讓人覺得可惜,不過……
褚冥漾趕緊勾起笑容。
「我沒事!繼續吃吧!」他抓起餅乾塞進嘴裡。
「喔喔!先搶先贏!」喵喵跟著伸出手,「季節限定的蛋糕就只有兩塊喔!」
「我只在意飯糰……」萊恩愉悅地啃著到手的點心。
「我想也是。」千冬歲沒好氣地看著搭檔。
褚冥漾好笑的看著朋友們,然後摸向口袋,抓緊了裡頭已經作廢的移動符。
總有一天,會再見面的。
fin.
*後記
偷用了鋼鍊梗wwwww
總算結束了!爆字爆的超嚴重XDDDD
埋了很多伏筆,不過續篇不知道何時寫得出來...
偷用了鋼鍊梗wwwww
總算結束了!爆字爆的超嚴重XDDDD
埋了很多伏筆,不過續篇不知道何時寫得出來...